自第二次工业革命以来,化石能源对经济社会发展至关重要,但其大规模使用导致气候变暖等多重挑战。气候变化治理涉及的领域广泛而复杂,已上升为国家经济可持续健康发展的核心要素,并在未来的国际竞争中占据重要战略地位。全球减排背景下,各国均在探索适合自身国情的气候治理策略,中国也提出“双碳”目标应对挑战。识别有效且经济的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及其影响机制,对未来各国的发展至关重要。能源部门是温室气体排放的主要源头之一,提升能源效率以减少碳排放目前已经成为应对气候变化的有效策略。作为主要的温室气体排放主体,欧洲较早认识气候变化问题的严重性并展开应对。欧盟气候变化政策从能源问题出发,已逐渐演化为综合性、协调性高的体系,涵盖减缓与适应气候变化、地球工程等领域。通过市场与行政手段,欧盟在减排方面的力度不断加强,引领全球气候治理。然而,欧盟气候变化政策在实施中也存在成员国政策执行差异导致目标宽泛模糊等问题,影响政策实施效果。探究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的影响及具体的影响渠道有助于提升政策效果,为全球气候治理提供借鉴,推动构建公平有效、合作共赢的全球气候治理体系。
基于此,本文提出了以下四个核心问题:(1)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经历了怎样的演变过程,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呈现怎样的特征,使用了哪些政策工具?(2)欧盟能源效率呈现了什么样的变化趋势,不同区域间的能源效率存在怎样的差异?(3)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在能源效率变化过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气候变化减缓政策与能源效率变动是否存在因果关系?(4)如果二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气候变化减缓政策通过何种渠道影响能源效率,以及不同类型的政策干预对能源效率的影响又有何不同?基于这样的现实背景和问题导向,本文在总结环境经济学和能源经济学相关理论基础上,综合运用经济学、统计学等学科知识,通过包含非期望产出的SBM模型、演化博弈方法、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合成控制法等方法,深入探究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的影响效应及作用渠道。
本文的主要内容如下:
第一,系统梳理了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博弈方法及能源效率的文献,总结了研究观点和不足,为后续研究奠定理论基础。同时,清晰界定了气候变化减缓政策、能源效率及气候俱乐部的概念,提升研究精确性的同时为后续研究提供了支撑。此外,全面梳理了相关理论基础和政策评估方法,为后文的理论分析和实证分析提供坚实研究基础,增强研究的科学性和可操作性。
第二,剖析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的发展历程及欧盟二氧化碳排放现状。本文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分为三个阶段,展现其从萌芽到成熟的演变过程,突显欧盟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努力与成效。同时,从欧盟整体和各成员国层面探讨二氧化碳排放情况,揭示内部差异与特点。最后,分析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特征及其在实施中的主要问题,为评估政策效果提供重要依据。
第三,测算并分析欧盟能源效率。本文首先分析欧盟能源分布及消费情况,揭示了欧盟的能源利用特征和趋势。在此基础上,构建了包含能源强度、能源结构、能源投资和能源技术四个一级指标的能源效率综合评价指数,为后续效率测算提供背景。进一步地,本文采用包含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模型测算了欧盟能源效率水平。基于测算结果,本文深入分析了欧盟全要素能源效率变化情况。此外,还通过泰尔指数和变异系数揭示了欧盟全要素能源效率主要来源和区域差异,为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第四,系统构建了针对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影响能源效率的理论分析框架。本文首先构建了一个包含气候俱乐部的演化博弈模型,在这一模型中,特别将气候俱乐部中的激励和惩罚机制纳入分析之中,从而使得分析更为贴近现实,结果更为准确。通过对比不同奖惩力度情形下的博弈结果,本文探讨了气候俱乐部机制下欧盟和成员国各自的最优策略选择,这一探讨深化了对气候变化减缓政策的理解。
第五,剖析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影响能源效率的三大核心渠道:能源结构、技术创新以及产业结构。这三个渠道不仅相互交织,而且在欧盟能源效率的提升过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为了更深入地探究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的影响,本文进一步构建了一个DSGE模型,研究了气候变化减缓政策中的惩罚型政策和激励型政策对主要宏观经济变量的影响。此外,本文还对比了不同碳税和碳减排补贴政策情景下对变量的影响差异。这一对比分析有助于更全面地了解不同政策工具在应对气候变化和提升能源效率方面的效果和差异。
第六,本文实证检验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的影响,采用合成控制法确保结果可靠性。实证分析显示,该政策在提升能源效率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在经过安慰剂检验、稀疏合成控制检验、双重差分法等多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后,基准结论依然稳健可靠。本文还检验了政策影响能源效率的机制,发现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主要通过能源结构和技术进步对能源效率产生影响。
本文的研究结论如下:
第一,总体而言,欧盟成员国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欧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整体下降了,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均值从1995年的8.2104吨下降至2019年的6.1638吨,下降比例达到24.93%。但在欧盟内部,不同成员国的二氧化碳排放情况存在差异。一些成员国在减少二氧化碳排放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而另一些成员国则面临着较大的挑战。丹麦、瑞典、马耳他、英国和爱沙尼亚在减少碳排放方面展示了显著的实际成效,克罗地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在碳减排方面还有较大的进步空间。从二氧化碳的排放来源看,能源部门一直是二氧化碳排放的主要来源,尽管能源部门排放量有所下降,但要实现气候目标,能源部门的转型和升级是关键所在。从能源效率的变化来看,欧盟的全要素能源效率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形趋势。但成员国内部存在较大差异,从差异的来源看,不同区域的内部差异是造成欧盟全要素能源效率差距的主要来源。
第二,本文通过演化博弈分析发现加入“气候俱乐部”将促进成员国积极执行气候变化减缓政策,且激励型政策的作用大于惩罚型政策。进一步地,通过构建包含惩罚型政策和激励型政策的DSGE模型,本文发现惩罚型政策和激励型政策都有助于提高能源效率以加大减排力度,在短期内减少碳排放,长期改善环境质量。惩罚型政策与激励型政策对经济变量影响的区别在于,碳税会减少产出、消费、劳动力和能源投入,而碳减排补贴会增加产出、消费、劳动力和能源的投入。同时,增加或降低惩罚型政策强度和降低激励型政策强度只会引起经济和环境变量的轻微波动,而不会改变影响方向。
第三,本文的实证分析结果清晰地揭示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的显著促进作用。为了确保这一结论的准确性和可靠性,本文采用了多种方法进行了稳健性检验,包括安慰剂检验、稀疏合成控制检验以及双重差分法。这些检验方法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对研究结果进行了验证,结果显示,无论采用何种评估方法,研究结论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即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确实有效地提升了全要素能源效率。进一步地,本文深入探讨了政策影响能源效率的具体渠道。分析结果显示,能源结构和技术进步是推动能源效率提升的主要动力。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技术进步在推动能源效率提升方面的作用还不够明显。
本文的创新之处如下:
第一,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与能源效率的研究相结合,补充和拓展了相关研究。当前围绕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和能源效率的研究还相对较少,且缺乏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影响的机理分析。本文基于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的发展历程,分析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的特征和存在的问题。在深入测算了欧盟全要素能源效率后,梳理了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的影响渠道,包括能源结构、产业结构和技术进步,这在一定程度上补充和拓展了已有的相关研究。随着全球气候变化问题日益严重,如何有效应对并减缓其影响,已成为各国共同面临的挑战。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正值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面临着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的双重任务。本文的研究不仅体现了在学术研究的前沿性和创新性,也符合国家的战略需求。
第二,将不同的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引入了宏观经济模型中,建立了探究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影响的理论分析模型。本文首先将气候俱乐部机制纳入博弈模型中,构建了包含激励和惩罚机制的演化博弈模型,探讨了气候俱乐部机制下成员国的最优策略选择。在此基础上,本文构建了包含家庭、企业、政府和环境四部门的DSGE模型,研究了惩罚型政策和激励型政策对主要宏观经济变量的影响,并分别对比了不同碳税和碳减排补贴比例下各变量的变化有何不同,从而更全面地揭示了不同政策工具在应对气候变化和提升能源效率方面的效果和差异。这种对比分析的方法不仅丰富了现有的研究手段,也提供了更加深入、细致的理解政策效果的视角。
第三,将合成控制法运用到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影响的实证检验中。本文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运用1995—2019年欧盟、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家的面板数据,使用合成控制法对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这一干预对欧盟成员国能源效率的影响,对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是否影响能源效率这一关键问题进行探究,为我国更好进行气候变化政策设计提供直接的经验证据。在评估政策效果的方法上,本文创新性地将政策评估领域发展的合成控制法引入欧盟气候变化减缓政策对能源效率影响的评估中。该方法能够充分考虑随时间变化且未观测到的其他影响因素,通过合成控制的方式,可以有效排除这些未观测因素所带来的干扰。此方法不仅提升了评估的准确性,而且有效规避了现有实证方法在选择控制组时可能因样本选择偏误和未观测因素而引发的内生性问题。 摘要译文